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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GayRadio集念】(十七):人間關係(下)|林國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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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/林國賢

管理大忌之一,是縱容下屬結黨營私,讓他們以一已喜惡影響公司政策,甚至糾黨與管理層搞對抗,敗壞管理。在義工組織更甚,因為沒有薪資制約,人事一旦出亂子,義工出走即能重創組織。

電台之前曾經歷過幾次人事震盪,事後歸結是義工形式合作的困難。在加拿大,我(終於)有機會擔當基層義工,切身處地看管理層的手法;我就會發現到,義工,真的不容易取悅。若只是來活動幫忙的那些手作仔義工還比較好辦:讓他們感到被重視、付出受到尊重、搞搞維繫感情的酬謝活動,讓他們認識新朋友、頒授證書給予銜頭嘉獎,已是做對了七成。

不過來到經營電台,而且是全義工的組織?那完全是另一回事。義工來這同志電台幫忙,一是過主持癮,二是認識朋友,三可能才是貢獻社群。當中,一和二的佔絕大多數,還有些是喜歡受注意的drama queen。節目風光背後,幕後例如剪接、行政、統籌等吃力不討好的工作,往往極難找人,流失率也很高(我想這些崗位只能受薪才有人肯長期做)。台前主持顧著過癮,也少理電台管理層的難處,容易挑剔管理政策。

尤其,很多人以為 GR 台前幕後是打工受薪的,製作雖然認真近乎專業,其實我們全部都是義工。工作量一多,加上溝通不足,很容易便觸發不滿。節目何時出街、有沒有被feature、是否低過某某節目、節目介紹文有沒有被改動……義工很容易失焦,不為財,便求氣;J 這位「小王子」就是當中的表表者。

在「廣實組」的換角事件後,我感到他對小組帶來的負面影響;而且在《99天》片場,他和同黨也愈來愈有「主見」,這都不是甚麼好兆頭;我希望加強他的向心力,順便修補關係,便建議他和同組的 K 一起助我辦聖誕派對。他倆當時笑著說好,但其實根本無意處理。

個多星期過去,J 一臉無奈地說那天很多人都來不了,還舉了幾個名字,說派對可能辦不成了。我心想全台上下這麼多人,哪有可能「辦不成」?!當我走回自己的辦公室,剛好也參演《99天》的 P 剛出來。我問他:「為甚麼那天你來不到?」P 迷茫地說「我不知道」--天有眼。我心知不妙,忙捉著他問清楚,才知 J 根本沒有聯絡過他。

我強忍怒氣,冷靜跟 P 說不要告訴 J。這時我心裡明白,J 根本是存心對著幹,留在 GR 只會是個禍害。我回到錄音室,跟 J 說不打緊,我自行處理。之後,一方面我不著跡地刪減他在《99天》的戲份(劇本還在「飛紙仔」),另方面放慢「廣實組」的錄音進度;同時,我找其他人接替聯絡本由他聯絡的主持出席活動;他主持的節目也開始物色新主持。

12月底的派對那天,剛好還是「廣實組」最後一組錄音。除了 E,J 五人組俱借故不參加派對;他們錄完音一起離去前,還假惺惺送上朱古力,祝「活動順利」。派對當然順利了,台前幕後三十人出席,倒還熱熱鬧鬧;不過我的心情是複雜的。

擔任監製和行政的拍檔 R 善於相人,以旁觀者的角度告訴我:「與他沾上關係的人,你一個也無法留下。」

原來我能做的,只是徹底切割的「止血」?這是我的最大恐懼,不過最後都是一一實現:《99天》餘下的戲份一直拍到2月初,但我把 J 的戲份壓縮在1月初就拍完,勉強等拍完最後一場,才宣佈解散廣實組;《99天》擔任主角的 Z 和他稔熟,也一直不甚合作,拍完最後那場,我們也沒有再見過面;至於 K ,《感冒》最後錄音那天,除了錄音之外,電話一直不離手,就像受著電話中 J 的指令,擺出不合作的態度。錄音工作當然沒法繼續,我們唯有請他離開。他出門時,還致電給某人像是說「事情已辦妥」?K,本來還要留下拍攝《號外》的訪問。

「順我者生」、「逆我者亡」,現在我們卻是主客調轉。就算一個人多麼有才華,但這些演技和創意若用錯了,對雙方只會是傷害。

後來才發現,這才短短個多月內,他曾至少兩個接觸過的義工有不尋常關係,其中一個本身還是有男友的;另一個自覺被他「玩弄」,兩人自覺待不下去選擇退出;J 有份主持的節目,也幾乎被徹底換血;《感冒》廣播劇兩要角全失;《99天》播出大結局,劇組中與 J 「稔熟」的人,已全部不是 GR 的人。

好戲還在後頭。資助方本來給予義工車馬費時數;後因人數眾多,我們請工作人員自報拍攝日數簽署文件上呈。J 和 Z 報的數字,卻比每組必到的攝影師還要多!面對虛報,我們堅持要他們改正否則我們不予上報。正僵持間,J 居然用「自己的方法」聯絡上資助方的負責人 B。

真不知 J 用了甚麼言語技倆,竟能讓 B 直接向我們提出,召開由他主持的三方會議化解「分歧」!一,這是 GR 內政豈容其他機構插手;二,J 居然私自聯絡其他組織介入 GR 事務;三,冷冷的數字怎會有調解空間?是可忍孰不可忍,我們唯有發措辭強硬的聲明,把相關的人士高調裁撤。

以大結局播出的四月計算,「廣實組」解散、《感冒》廣播劇被腰斬、六個現有節目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,需替換主持或停播;網劇組更不用說,「損失慘重」。儘管《99天》收視大捷,更吸引近三百人應徵主持等職位,但質素參差,沒有多少人幫得上忙的(《GR學園》那個年輕人是例外);我們處理這些人事問題,比處理創作更筋疲力竭,簡直有種「貼錢買難受」的感覺。

GR 的盛極而衰,可以說也由此開始。後來拍檔跟我說,我打造了一架未裝箝好就起飛的客機。機是起飛了,然後卻就解體了。現在一拍兩散,GR 受傷,J「明星夢」碎。這種雙輸局面到底要怪誰?我可以處理得更好嗎?

埋單計數,總結了以下幾項管理上的得失:

– 小心相人。這種「小王子」或因家庭背景,令他成為無所不用其極的 attention whore。除非你願意聽命於他給他操縱,否則他是最可怕的敵人,米缸中的老鼠;
– 太容易到手的權力,容易讓人自我膨脹;
– 一人身兼多個職責,容易牽一髮動全身;
– 溝通很重要,要多讓義工理解管理層的想法,避免因誤會起衝突;
– 身為管理層,不要讓太多工作牽絆,要多用心留意組員情緒變化;
– 組織需有稱職的統籌,幫忙照顧這些 BB;
– 尤其年輕義工,要讓他們在權責間取得平衡,讓他們自覺是組織的一份子;

禍不單行。不足一個月,GR 出現更大的問題,更令我們心力交瘁。

本資訊獲記者甲(林國賢)授權轉載,原文連結:<人間關係(下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