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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ayRadio集念(十九)邊個同你「自己人」?|林國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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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來香港人都好喜愛這一句:「大家都是___?」

可能有些人會認為,同志是小眾,圈中人的關係必然會更緊密一點。可是過去經歷告訴我,答案並不盡然。香港人也好,同志也好,關係也是如人飲水,冷暖自知。

先說同志交友圈子。在同志朋友圈這些小群體中,有些朋友的出現總在「單身」時。若這人在群體中找到另一半,就會連同那人,兩個一齊「消失」;直到回復單身時,又再回來朋友圈中,尋尋覓覓,無限輪迴;另一種,外國稱之為「同志鬼魅」(Gay Ghosting),交往期間忽然就消聲匿跡。因為同志未出櫃大都是「地下關係」,沒有家人朋友社會關係網牽引,同志要「失踪」也真是彈指之間的事。

說白了,這些同志並沒有「同志群體」的歸屬感,就算參與同志社區活動,也僅限為了尋找伴侶的「提款基」。

當年參與 Gay Radio的義工中也不乏這種人。幸好,那大都是參與度本就不高的幕後人員。不過我也明白,同志交友渠道很窄,能在這裏找到好姻緣,能成為佳話當然就最好了。但是若亂來的話,我們也只好賞他「一丈紅」請他離開(參看篇十七)。

至於同運,更是另一個故事。

有年青一代同運人,也在臉書批判同運失去方向,每年幾個大型活動「行禮如儀」,缺乏與社區的直接行動,包括與保守派的互動及溝通。

冰封三尺,非一日之寒。在前文《在遊行前,論香港同運》已提到,同運/社運人士的步伐與同志社群不一致,領導「離地」令一般同志只能參加其舉辦的活動,卻往往缺乏賦權感,淪為自拍打咭湊熱鬧的活動。

政府逐年的資助方式,也令同運者「過得一年得一年」,難有長期而有力的策略,更遑論有像樣的「長遠目標」、「行動終點」;有限的資源,也造成各路人馬的競爭和猜忌,難以團結合作;團體間絕少為對手宣傳活動,訊息因此也很不流通。

二零零五年,Gay Radio 「翻生」後積極擴充,適逢遇上鬧得沸沸揚揚的「性傾向歧視立法」(SODO)。我們利用自身的優勢,收集正反文章,更發起「聲音聯署」,希望凝聚一向離散的同志群體,也因此接觸了一些同運人士。

初期我們對這些投入時間心力的同運人士,落力為我們爭取錄音聲帶,不無感謝他們的熱情。不過再深入參與時,大家的距離卻逐漸浮現:召開會議,往往要一小時以上才「齊人」,閒話家常一輪,等到兩小時後才正式「開始」;可能這是他們的社交活動,但對於分秒必爭的電台人來說,這是難以想像的浪費生命。

此外,同運組織表面雖多,但多是一人、二人組織,顯得分散而各據山頭之感。可能我們不太幸運,遇上部份同運人的功利心態,也是令人瞠目。除了有組織在聯署中途,突然要求我們把整份聲帶,交給她們搞記者會,不無收割之嫌;有團體也為自己沒有參與的官司,秒出新聞稿企圖把功勞據為已有;有組織於世貿會議封路期間在灣仔搞籌款派對,結果倒蝕萬多元,之後還要臉不紅地對外籌款「填氹」;和幾個組織計畫中的電台節目,居然被整個偷到另一規模較大的網台播放;有機構把愛滋病人當籌碼,為自身利益犠牲病人健康,刻薄員工;有人更把組織自家中心,變成私人「釣魚場」取樂之地,外國同志組織來訪仍不知檢點一絲不掛,出醜出到國外,令人側目。

這種種光怪陸離,也讓我們不禁對所謂同運「打退堂鼓」。

當然中間也有值得尊敬的人。例如九十年代的第一代同運先鋒。例如「姊妹同志」的Eunice和「站出彩虹」的文可風等,都是有心人,縱然我們對節目質素要求多多,但他們都能看出我們的難處,耐心地和我們這些小薯溝通合作。十多年後,還能過渡至知心好友。

最令人搖頭的一宗,是零五年香港電台開創性小眾節目。我們作為同志廣播一員,也為同志進佔大氣電波感到高興,更沒有視之為對手。後來該節目監製多次聯絡我們,轉介訪問嘉賓和合作團體,我們也從沒有「托手踭」,一一協助。

不過,到我們拍攝《我和他的99天》網劇,自然希望也上該節目宣傳,對方卻以「我們與他們性質相近」為由拒絕。現在是Youtube網劇,又不是電台節目,性質在哪裏相近了?百思不得其解。跟朋友訴苦,他答我:「同行如敵國」。

只能謝謝我們被如此看得起。我們也是太天真,相信同志就一定是「自己人」。

記得一位已退下火線同運前輩跟我如此說過:「參與同運者,多數都有個人的agenda,各據山頭;多數更是性格大師,難以合作。」

香港同運規模少,卻一年有這麼多個「大Show」,也是各據一方自立山頭的結果。在多倫多一年,人口雖比香港少一半,但同志群體團結起來實力驚人。既有能感召各界的大人物,同志對社群也有歸屬感,同志活動也是搞得有聲有色,政商各界也是大加支持。香港同志面對如此境況,若還不自己動手,像港豚坐等民主,同志平權也是長路漫漫了。

*此為本系列的第19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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